第三章·拙劣借口
Stubborn Promise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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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纳尔逊,我出门买些食材,那家店有些远,得花不少时间。”
黎砂站在走廊上,背靠房门低声呼唤。
“重要信息我都写下来了。”纳尔逊关上台灯理了理纸张,“像学生记背公式,在路上看看,你能做到吗?”
“还是等我回来吧,没办法,每周这个时候最忙,再不去的话,客人就尝不到酒间甜点了。店门我会锁好,营业推迟到九点,不会有人来打搅你的。”
黎砂收紧半指,理清两腿外侧快抽刀鞘中八枚窄刃匕首的刀柄,登山靴绑得严严实实。
“那就当心。”
纳尔逊看着房门,她听不见任何多余响动。
“我会的,谢谢。”
黎砂回头望了一眼房门,他的视线穿过房门与纳尔逊相接。
他下楼,穿上烤蓝色的TAD冲锋衣,从仓库货架的角落取出一柄折叠复合弓,简要清理污垢。Diamond Verity&Triumph,真理与凯旋,70磅级Blackout的继任,弓身漆成碎片灰色,左侧导轨装有Kobra瞄具,提供的力矩扩张能将标准箭矢准确抛射至七十五码开外,在当年的北美狩猎市场,它有着Reminton700般的热度。
黎砂将凯旋放进硬质琴包,装入二十容量的紧凑箭筒,以及一柄猎刀,掀开防雨布,推出一辆摩托,检查机件无误油量正常,于是打开仓库后门,将摩托推至店外,放下闸门。
脚边有什么东西在磨蹭,黎砂低头,是那只捣蛋黑猫,每天都来敲门蹭吃蹭喝,黑猫抓住他的裤脚,不停叫唤,似乎在恳求什么。
“你这小东西,昨晚打扰我睡觉,今天又在这个时候来找我。我要出门去做事了呀,别人眼里你可不是什么吉利的象征你知道吗?”
黎砂抱起黑猫,把它放在一堆啤酒瓶筐上。
“乖啊,回头我再喂你。我不迷信,我一向不迷信。”
最后一句是说给自己的。黎砂发动引擎,摩托低响着远去。
纳尔逊在窗边,将一切听得真切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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城区北郊的废弃车厂,只剩骨架的空荡楼房躺在夜色的棺材里,杂草藤蔓丛生,荒芜的废墟,四处都是锈迹斑斑扭曲变形的货柜,卡车被拆掉值钱的设备,成了成群废铁趴在门边。
门边保卫室里有几个混混在抽烟打牌,长刀摆在椅边。再远望进厂里,依稀可见主楼里的氖灯灯光和耸动人影。
黎砂在树丛里转身,收起单筒望远镜放进胸袋,他左手遮挡点亮手机屏幕,看见老邓给他的第十条信息。
张旗的人几年前就在这片无人问津的废土扎根——复杂的厂房用来窝藏原料制造毒品再好不过。老邓也没想到,那个借款给他看上去一脸老好人相的渣滓,竟与这帮毒贩有着密切联系。早就打算利用张旗的人手的威慑来多挣一笔。
保守估计,张旗在这里放了四十来号人,五把枪,Mossberg Model 500AT型十二号泵动霰弹,托卡列夫7.62短弹手枪,由他的精锐们操作,已知的就是这些。早年曾有不明情况的民警试图清查此处,上述两种武器给他们留下了血的教训。黎砂可不想买个食材回去时拖着一地血,他得搞清状况拔掉枪手后再突入,去救老邓的女儿。
黎砂让老邓答应他们八点到这里交钱换人,那时会有一部分人到门口来,但以他们的老练必定不会傻乎乎地直接把女儿带出来还给老邓,老邓如果带着钱来了,连女儿的面都见不到,会有一顿打,然后被勒索更多。黎砂缓慢地挪步,怎样做?从侧后渗透进去,放倒必要的拦路障碍救人。或者当头直冲,大摇大摆地打翻全场,大摇大摆地带人出来?
这可不是二流小说和电影……
开始迂回时,黎砂戴上面罩与风镜,虽然这样视野有所衰减,但他不想体验硫酸与机油泼进眼睛的刺激。无声转移至厂区西侧,云层识时务地遮挡月光。借助夜视望远设备,黎砂大致确认了对方所有人手的位置。门边六个,活动哨十一个,主楼一层十个,二层十四,顶层五个。老邓的女儿大概在主楼二楼,黎砂的确看见了小巧的影子。
三把Mossberg霰弹分别在门边,北面的活动哨和主楼二楼的人手里,托卡列夫没法确认。很重要的是,主楼二楼的枪手黎砂早有耳闻,光头的[蝎子],张旗麾下第五好手,从东南亚的混乱黑区过来,很难对付。要动手必须先除掉他。
主楼到门口不过两百码,半分钟冲刺的距离,其间集装箱,废车与水泥墩可以提供隐蔽。黎砂测距,他所在的高地距离蝎子将近三百,暂且不说凯旋的射界,他并不是Prophet或Banshee那样的怪物,不可能用370格令的轻箭准确命中对方。他必须更靠近,现在此处仅有微风,考虑风偏最远在七十码左右射击。于是黎砂继续穿过树林靠近厂区,压低身子,握一柄匕首在左,利用树干和阴影来保证自己不被任何人察觉。两米的铁丝栅栏出现在前方,烦人的东西,翻越必定会造成不小动静,黎砂没有剪线刀,他只能绕行,绕过一堆锈迹斑斑的钢管。
迎面遇上一个正在抽烟的活动哨。
两个人都愣了半秒。
黎砂抢先半步,挥动弓臂猛击对方脖颈,对方倒地昏迷,为保险起见,黎砂狠狠补上一脚,然后把岗哨拖进草丛与废铁里藏好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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对方没有无线电台,还算走运。
擦过第二个活动哨的后背,黎砂翻进双层高度的车间,车间正对主楼,距离仅有三十五,足够了。他爬上扶梯贴墙来到二楼回廊,从窗口稍稍探头,视野里一众人马正在捣鼓化学原料,蝎子一边喝酒一边与同僚聊天,Mossberg搭在椅子边,神情很放松,放松的猎物是很好对付的,接下来只要射穿他惯用持枪的右手,他就不再构成威胁。从这个角度也能看见老邓的女儿,一个普通的高三学生,穿着黑白相间的校服,被绑住手脚胶带封口扔在墙角,不敢也无法动弹。
顶多再过三分钟,对方就会发现一个活动哨不见了,要救这倒霉孩子就要趁这三分钟。废掉蝎子,制造混乱,迅速突入,一击脱离。
黎砂探手,没有风。他从箭袋中取出一支轻箭,将它搭在箭台上,缓缓拉开凯旋的主弦,将瞄具密位压在蝎子肩膀上方三毫,果断释放,减震器和撒放器的协助下箭矢几乎没有平摆,划一道平缓弧线掠向蝎子!
但在此时,如有预兆和感应,蝎子展现出惊人的洞察力与反应速度,他瞬间后仰,与椅子一并倒下,向后翻滚,轻箭下坠到底仍旧擦过他的肩头射失!他顺手捞起Mossberg,拨开保险跨步来到窗边对天鸣枪。
这是信号。制毒的人们立刻四下躲避,活动哨们则寻找掩护,武器就绪,他们进入了迎敌状态。
黎砂很冷静,他立刻搭上第二支箭,拉弓。蝎子已经判断出他的方位,
他只剩一次机会。轻箭离弦,同时蝎子举起枪支,正好挡在右臂前方,轻箭擦过枪身变向,刺进墙里。蝎子发出一声冷笑,向着黎砂开枪,鹿弹在这种距离威胁不大,但钢珠打在车间墙上的动静与粉尘能让所有人知道黎砂的位置。活动哨们从四面八方围拢过来,同时主楼里的十五个安保人员也在下楼。
没办法。
黎砂调转凯旋,一箭射穿打头暴徒的腿,那人摔翻在地,再也无法起来。第二箭送给抵达楼下的活动哨,命中左腰,他被剧痛击垮。
Mossberg和托卡列夫的枪声同时响起,打击窗沿火花迸溅,黎砂被逼退,他看见了托卡列夫枪手,甩手一箭把对方的右手钉在集装箱上,那人惨叫。但趁此间隙七个人冲进了车间,沿着扶梯爬上来找他。黎砂狠狠一脚踢在最快的狗头上,狗头掉下去把同僚砸个七荤八素。随后黎砂跳窗而出,落地前翻缓冲,远远甩开进了车间的毒贩,直冲主楼,有两个活动哨晚来一步,正面遭遇黎砂,黎砂拔出猎刀,跑动中旋转挥刀,击飞两人手中武器,刀背打击后颈致其昏厥,动作行云流水。背后Mossberg吼叫,几枚钢珠擦过他的手臂,他反身一箭射倒那名枪手,收弓在背,提刀上楼,转过一面墙时黎砂触电般退回,鹿弹射空爆豆般响,土石四溅,蝎子堵在楼梯口,退泵,右手持枪,左手补上一发霰弹。
“我听说过你,小子。”蝎子高声吆喝,“你是火鬼吧!我在金边的哥们提起过你,怎么,你是来救人的?一个穷鬼的女儿?从北美来的教官,现在混成这幅惨样了?”
黎砂不答,脸色阴沉。
楼下暴徒们追回主楼,他可不能被堵死在这里,他贴近墙边,反手甩出匕首。直指蝎子头颅,蝎子急忙闪避,瞬息里黎砂一跃而上,一刀斩下,蝎子被迫侧向跳开同时甩枪开火,黎砂踢开枪口,不顾四迸的钢珠,抢身上前,但蝎子很快,抡起枪托打他,他的力量处于劣势,被击倒在地,立刻右滚,蝎子追击的一枪打偏。黎砂不给他推泵上弹的时间,推地起身全力斩击,把Mossberg砍成两段,继续一刀便能取了蝎子的狗命!
但这一刻黎砂右手剧痛,老伤竟然在这种关头碍事!
来不及了,蝎子的同僚们追上来,黎砂疏于防御,背后挨了一刀,蝎子落井下石狠踢他的腹部,他被不要命的暴徒冲上来勒住双肩难以逃脱。
蝎子把他的面罩和风镜撕扯下来,发疯般不停地对他拳打脚踢,黎砂痛得咬牙切齿,背上的伤口流出大片的血,他感到眼前发黑失去力量,跪倒在地,头颅低垂,鲜血顺着前额流下脸颊,从两颔流淌滴落。
角落里老邓的女儿看着这一幕竭力惊叫。
“废物。”蝎子嗤笑,转身走到桌边拿起一瓶白酒痛饮,“这点斤两还敢一个人来救人?你他妈傻吗?”
黎砂模糊低语。
“你说什么?我听不清!你连说话的力气都没了吗?”蝎子把白酒倒在黎砂头上,“唯一逃出来的耗子,就这幅德行?真他妈好笑啊!”
凑至黎砂身旁,蝎子听见黎砂平静的话音:
“你只是走运而已。”
断然一脚扫在黎砂侧脸,将他放倒,蝎子大步走开,叫住手下:
“砍了他的手脚。阿涛!阿涛?快滚过来!打电话告诉张旗,我们逮住火鬼了。请他准备全套刑具,后半夜换班,我们把这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扔过去,让他把所有知道的都吐出来,包括所有同行的信息,好好体验人间天堂!”
一群暴徒围上来,手中凶器蠢蠢欲动。黎砂斜眼看着他们,眼里却没有什么波澜。
蝎子走运,自己真是不走运啊,这要怪那只捣蛋的黑猫吗?
谁知道呢……
墙角的阴影中,老邓的女儿望着黎砂不停哭号,他只能苦笑。
暴徒夺走黎砂的弓和刀,对着他的手脚挥刀!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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然而爆炸突如其来,强烈爆风横掠,九成暴徒都被冲击掀飞,撞击墙壁与穹顶,当场昏死。黎砂感到头晕目眩耳鸣啸叫,但透过四起的尘埃与土石,透过浓重的夜色,他依旧清晰无比地看见,百码外的高地上。
纳尔逊持刀屹立风中,她身旁的草叶花木惊惶地跪倒,天穹出云见月,象牙色的月光照映她姣好的颜面,圣洁千分。
瞳仁颤抖。
MarkⅠ,装填惰性榴弹,弹头酬载十磅Shellite,引信延时空爆,分齐射。
纳尔逊神色凝重,平举长剑指向主楼,右肩三联十六英寸重炮Mark Ⅰ的炮塔转动,微调指向,喷发出庞大的橘色火焰与汹涌激波,六枚十磅惰性榴弹破膛而出,弹道笔直,在主楼前方三十五码猛烈爆炸,没有任何杀伤破片,但澎湃的冲击足以拍翻六吨卡车!即便相距甚远,爆压依旧洗礼二楼,这次漏网之鱼无一幸免,全都遭受重创晕厥。
“黎砂!”
纳尔逊低呼。
“我知道!”
即使暴音雷鸣,黎砂也听得清晰。
他翻身跃起扶刀,攻向蝎子。蝎子终究是老手,首次爆压轰击后他立刻寻找掩体,躲进隔间幸免于难,并且从柜里翻出了一柄托卡列夫手枪,目睹黎砂再次攻来,他毫不犹豫地举枪。
手枪被一掠而过的弹头国度穿透,枪机粉碎。
纳尔逊的左肩,MarkⅩⅩⅢ六吋副炮的炮口硝烟升腾。
“他……”
蝎子瞪圆了眼。
他被黎砂一刀砍倒在地。
“妈的。”
黎砂收刀,骂得毫无怒意。
刀背真脏,回去以后得好好擦擦。
纳尔逊动用主副舰炮各一炮塔扫清去路,剩下的Mossberg枪手根本无法造成威胁,百码开外便因冲击失能。黎砂带着老邓的女儿,与纳尔逊在工厂正门碰头。
“警察被爆炸惊动,他们很快就会来的,最近一辆巡逻车只剩两分钟车程,会从那条路过来。”
纳尔逊指向南面的一条道路。
“他们的反应不慢啊,其实老邓完全可以相信他们的……”
低声抱怨,黎砂的呼吸有些紊乱,转而叫住老邓的女儿,为她指明去路。
“沿着这条路走,警察会救你的,这附近已经没有危险了……
“你不带我走吗?”
“我刚刚制造了一起暴力流血事件,如果你不想高考前被抓进局子里去浪费宝贵的复习时间,就赶快叫警察同志带你回家吧!”
纳尔逊收起舰装,听了黎砂的话神色惊异地看他,这腔调不像是平常的他,他怎么了?
“我叫邓瑶,我只是一个普通学生。你是谁?你为什么那么拼命来救我?”
黎砂不为人觉地擦去嘴角的血迹,他有些焦灼。
“我姓黎,是你爸的老板。有什么事回头问你爸,然后让他记得下周赶紧回来上班。”
邓瑶惊奇地看着黎砂,不停点头。
“我知道了,谢谢你,黎叔叔!”
黎砂捂住前额,呼吸急促。
“行了,你快走吧。”
邓瑶小跑离去,消失在夜路上,不消片刻,远处警笛声渐近。
这次纷争总算了结。
黎砂转身面对纳尔逊,他不敢望向她的颜面与瞳眸,他假装在看林中夜色,演技可笑。然而少女的视线冻结在他眼里,将忧虑,气愤,以及悲哀,刻骨分明地传达给他。气氛变得无比凝重。
“纳尔逊……”
黎砂喉头发干,他不知该说什么。
“守法公民?只想过平静的生活?”
纳尔逊低垂着头,红发被风吹得凌乱,遮住双眼。简单至极的词,却让黎砂瞳孔紧缩。
骗子。
“对不起……”
黎砂的声音低沉。
“我明白这世道变了,极其冰冷陌生,这些日子以来,我从未找到可信的人,所以才拘泥于诚恳与否的问题……我以为你不一样,你是独特的,差点将你当成……可以依靠的对象,但到头来全是花言巧语,那种身手和意识,你是老兵吗?或者他们的同行,无论哪种,都让你的谎话破产,你隐瞒是肮脏的过去,装出平和的模样,你在盘算什么?”
纳尔逊的话音轻颤。
“我还是离开吧,我很失望,很遗憾……我感到悲哀。”
情绪焦灼,灼烧的失望与低落,纳尔逊抬头,左眼淡光琉璃。
看见黎砂的汗珠沾染伤口血迹,划过面庞,犁出猩红的沟壑。
“没那回事,听我说,我只是……只是不想提起……纳尔逊……对不起……”
黎砂注视她的左瞳,音量断续减弱,微弱难辨,眼中的愧疚挣扎,最终还是无法作出解释,胸膛起伏,目光黯化,失衡倒下,就此昏迷。
“你!”
纳尔逊惊诧千分,接住黎砂的身躯,指尖温热,抬手时已沾满鲜血。她轻咬下唇,拥住那具残破的躯体。
“黎砂!”
云层不识时务地遮挡月光,此夜跌进压抑的黑暗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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